你的泪光里闪烁着一种无奈的祈求
武海涛
2012年9月20日，对我来说可能又是一个无可忘怀的日子。上午10:10，我爱人被推进了手术室。推进手术室的瞬间，我一直在你身边，我知道你害怕。看见你躺在手术车上，一直仰着头盯着我，生怕我离开似的。与你目光相对的刹那，我能感到你的眼神里流露着一种无奈的祈求和恐惧，那是怎样无助的哀怜啊。我一直抚摸着你的头，我希望能给你传输更多的安慰，你始终抓着我的手，我知道你期望我永远不要松开，我不会松开的，永远不会。
我怎么会松开呢？你的眼神那么的恍惚那么的忧怨，泪光里闪烁着一种无奈的祈求。手术室的门渐渐关闭了，就在最后那道门缝即将合拢的瞬间，再次飘来你依然祈求的目光，闪闪地落在我的心口。那一刻，才知道我疼的很厉害，眼睛像是被烟熏了一样难受，但不能让你看见，因为我是你男人，是你的肩膀，你的臂弯。可在手术室被关紧的那一秒，我的泪腺像是被门缝夹破了一样。
记得当年在你生产时，我并不是很担心，也许那时我们都很年轻，还不太懂害怕。当一个健健康康的大儿子抱出来让我看时，我的内心是喜悦的。记得当时我问的第一句话就是：我爱人还好吧？医生愣了愣，才说大人很好，马上就推出来了。见到你时，看着你痛苦的样子，我同样是心疼。可我并没有说过太多暧昧的情话，只说：能为我生过孩子的女人，这一生我都不会丢弃你的。现在想想，可能会有很多人说我当时太年轻了，但我一直认为，就是这句话感动着我们走过了无数风雨。我想作为男人、丈夫都应该这样说的，这才是男人的责任和担当。
而现在，我一个人站在冷冰冰的手术室门外，一遍遍回想你的泪光里闪烁着那种无奈的祈求，一遍遍胡思乱想着。我们真的都很无奈，烦躁的我在原地不停画圈，又一次次贴近门上的小孔，看看你是不是平安下了手术台。时间似乎只有在此时在我的思维里是静止的，一分一秒都感觉过的好慢。墙上的时钟在滴答滴答的敲着，仿佛一不小心就敲疼了我的心口，若是那些手术台上的医疗器械轻碰的声音，伴着你疼痛的呻吟声，一遍遍穿透我的耳膜，搅碎了我的大脑。
一个小时过去了，两个小时也过去了，患者一个又一个相继被推出了手术室，我不知道还要等多久，你才可以摆脱痛苦的煎熬？我有些惶惶不安。手术室的门最后被沉重的推开了，我急急的在家属栏上签了字，连文字内容是什么都没看，扔下笔奔向你。你躺在手术车上，脸色明显苍白了许多，眼角依然挂着泪痕。我怜惜的伸出手抚摸着你的脸，伏在你耳边小声说：别怕，没事了，手术做的很好。你用泪光回复我说，我真的害怕，怕极了！
我知道你怕，把你送回病房时，我还能感到你浑身在抖。我知道你不是怕疼，因为你一直很坚强的，这次若不是疼的厉害，你也不会说更不会到医院来。我知道你怕什么，你怕万一手术失败，你怕失去我和孩子。而你知道吗？当时手术前签字时，医生告诉我说怀疑肿瘤太大不是好事，让我做好心理准备。当时你不会知道的，我在签字栏上迟迟落不下笔的心情，你也不会知道我做好了最坏的打算。那时我身边没有一个人，那时我真的好怕，我怕的不敢让你看见我的一点点眼神。
当你躺在病房里，昏昏睡睡的时候，你问我干嘛老是一趟一趟的出去，我总是借口说去吸烟，其实我是一次次去探寻医生的病理报告出来没有，我担心我坐不住，但我那会不能和你说啊。不知道等了多久，我安安稳稳的坐在你床边时，心里一直悬着的疑虑终于化解了，那一瞬间我感到是上天护佑了我们。现在我可以平静的祈求你早日康复，早日减少疼痛，早些跟我回家。
但我知道你现在还很疼，因为白天人来人往，你一直坚强着，脸上挂着微笑，一旦没人来，我都会看见你一下一下的皱眉，眉蹙之间夹着无以言表的疼痛。我给你倒完最后一次导尿管和排除积血的袋子，轻轻给你掖了掖被角，想让你安静的睡一会。在我悄悄转身时，你突然叫住我：你回家吧，天太晚了，我这里没事，儿子自己在家不行的。我惊愕了，你刚出来手术室，而且医生一再叮嘱我，你需要24小时陪护的，这个时候我怎么可以离开呢。可10岁的儿子自己在家一定也是怕极了，可我一个人怎么能分身啊。
你笑着说：回去吧，在这里你又没地方休息，再说儿子咋办？你给我找几个空瓶，放在我能够到的地方，尿液和血液满了我自己倒，说着你还动了动手臂。我知道你的手臂可以动，也知道你可以够得到空瓶子，可你身体不能动啊。也许生活里有太多的不如意，但我们有很多时候无力去改变。就在我要离去的时候，再次看到你的泪光里闪烁着一种无奈的祈求，你多想我留下来陪你啊，可现实就是这样，因为在你和儿子面前，你只能忘掉自己。
一路上出租车的车轮飞快的转动着，碾碎了夜的疼痛和静寂，我疲惫的靠在座位上，脑海里一次次浮现你的目光，还是那样的无奈和无助。当我见到儿子时，他一个人孤零零的萎缩在床脚，看着电视，屋内所有的窗帘都拉的严严实实的，所有的灯都开亮着，我知道他也怕极了。
夜深人静的时候，呼呼的秋风不停的吹打着窗棂，时而汽车的笛声突然划破了夜空，对一个孩子来说恐怕都是最可怕的现象。看着儿子偎在我臂弯里睡熟的样子，想想病榻上急待我去照料却无法陪在我身边的爱人，一种从未有过的孤独和无助，悄悄爬上我的眼角，冷冷的滑到腮边。月已西坠，天色渐渐露白，你的目光一直在我眼前，那是你的泪光里闪烁着那种怎样无奈的祈求啊。
细 沙
夜深了，我还是不想睡。凝视窗外凋零的点点星光。两道雨帘一样，淋湿了我的双眼。也许有梦的夜晚，真的好痛！间隔寸尺窗棂，感知你的寒冷和孤寂。
儿时的小溪还在我梦里，终日缭绕着我的心事。现在早已冰冻三尺了，我想冰下的水流是不是还在？往日一样的清澈见底，与细沙缠绵。拂过你的身体，少女丝滑的秀发一样，在我的指掌间柔弱的滑落，好似你柔软的身体，让我抚摸着自己一样心跳的疼痛。
就因为我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，我才如此相信，你我今生已不再是擦肩而过。想你一生都会安静的躺在那里，不求荣华，只为一份宁静。而我呢？我多想啊，多想和你一起生活，不再为生活的重负压得气喘吁吁。可谁能真正做到自己是最好的“千斤顶”啊。
不知多少回了，躺在你的身体里，感知你的轻柔和暖意。水流流过我的周身，是不是我可以为你挡风避雨。在我灵动的思维里，读懂你的清纯。然而梦醒时，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常挂满泪水，是谁让我知道，你的清纯已不再。你每天在人们饥渴和贪婪的目光中，残喘着呼吸，浑浊的水质，像我压抑的生活气息一样，玷污着一切不该玷污的圣洁。
也许我在这座城市奔跑的太累了，常常饥肠辘辘时想再回到从前，去寻找我儿时的玩伴，去我老家门前的那条小溪，投进细沙的怀抱。我宁愿一个人打着手电，在宁静的荒野里静坐，披着月光入睡，伴着周遭细微的虫鸣。等候太阳每天清新的升起，在细沙身上洒满波光粼粼的期盼。我还会光着脚丫，淌在水里，看着你在我的趾缝间汩汩的冒出。像远走的农夫，背着箩筐，一路踏歌而行。可我知道，现在已经不可能了。
我多想，像细沙那样，不问冷暖，闭起眼睛吸附在一个地方。每次铺好一张画纸，在我灵动的思维里，都想细心的临摹你的细腻和柔美。而铺满的情绪还是遗漏了太多你的个性，我想你的坚韧顽强、与世无争、温纯细腻的秉性，是任何一张画纸都无法诠释的。如果我能做到的，一定会心静如水的把你演示得绝美，然后洒尽我满眼的泪水，在你身上化作一条永久的小河，跟随时间一起，固守岁月旅痕。
其实，我是完全可以沉醉在我的绘画里的。任凭抽象的思维凌驾于现实生活之上，描绘自己的爱情以及被爱情渲染的生活，还有生活中的每一片细沙，不去看那些坚硬的石块和淤泥。然而我做不到细沙的品格，尽管我的绘画艺术很好，但我逃不掉现实的影子。就像我在《我想在秋雨里出走》对自己有过这一段心情表述：一个人心静的时候/很想坐下来/倒杯水酒/品淡那些苦辣生活/也许真的累了/醉过之后/才知道/这只是一只空杯······
夜深了，我还是不想睡。静静的月色，倾泻着满地柔色的忧伤。忧伤着你的存在，你的细腻，以及你的思想和我的渴望。因为我知道，一个人不能一味的围着太阳东升西落，还要想着月光同样是太阳的另一半。细沙如此，人亦如是。
我想天亮时，楼下还会传来汪峰的那首老歌“老无所依......”我还想，细沙的身体如此柔弱，但绝不怕漂泊。尽管生活的这般艰辛无奈，必定还有坚硬的思想和尊严，不与污浊同流。
想你的夜旖旎心愁，情归何处是期许？
我时常在想：若是执一壶香茗，摇一页蒲扇，袭一身素衣，竹林幽静处，或是烛光旁，二人对弈。奕罢，一拂袖，消失在茫茫人海。留有一道长长的背影，无牵无挂，绝恋红尘。可冥冥之中，有谁能真正摆渡红尘，心无杂念呢？很多时候，我们都是这样，白天不懂夜的黑。当夜幕垂帘，才知道拉下来的是无尽的孤寂，一个人蜷缩在灯下，听一曲域外风情，想你，想你的夜旖旎心愁。
或许我们之间只有一片海的距离，却那么宽阔，海面上飘动的点点白帆，可有渡我的帆影划到岸边。多想，挽着你在金色的沙滩上，留下浅蓝的脚印两对，盈满海水的咸涩。多想，一抬手就会拂去那抹淡淡愁云，任海风吹动你的长发，把你的笑声落在手心里。如果这份思念就这样捧在手心里该多好啊，可以拂去夜的疼痛。我摊开双手，不见你的影子，只见指缝间滑落的泪滴，滴痛了心口。
那天，我一个人躺在病床上，望着洁白的四壁，心中一阵阵的荒凉，落寞得像在荒野里走失的孩子。我不期盼你会端给我一杯温水，喂我服下几粒药片，只想听到一句遥远的问候，我便心安。我就这一点点奢求，奢侈吗？我却没等到你的任何消息。也许真是相见不如思念，我告诉自己：不再去奢望了，因为我的生活是在这样的夜色里开始的，我依然会在每个夜里一个人不停的想你。
假如，有一天我们相约在那片粉色的桃花园里，埋下一枚想你的种子，我会日夜守候她。春暖花开时，轻轻采摘下来，撒满一路芳香，旖旎我曾来时的小路。沐浴在花海里想你，会不会香透我的每一次呼吸，缠绕指尖的温柔，揉碎了淡淡的花香。心碎时才懂，你一直在黑夜的另一端凝眸，慢慢长夜，一地花香，两处闲愁。缘来缘去空落繁花，回眸婉约醉三千，只为等你一次相遇。
夜不尽，如蓝的思念越深，深到看不见五指。伸出去，触碰不到拐角处的你，夹着风，吹落了眼角的冷。点亮一盏心灯，徜徉在你的文字里，品着浓重的思念。想起你的《味道》，只因“ 爱太深容易看见伤痕，情太真所以难舍难分”。想你的夜旖旎心愁，情归何处期许？若月光还在，我愿倾泻满眼哀愁，拽着风的发梢，飘落在你的窗前，为你守护夜的寒冷和无奈。
我在夜阑深处守望你，守望你清纯的眸子，守望一份我内心的心怡。也许我们相距真的很远，才让我有了无尽的思念。想你的秀发，想你恍惚的眼神。多少个不眠之夜，我都会站在相思渡口，等你着一袭素衣，如花飘然。任春风吹绿了山川，吹绿了蓝蓝的江水，吹不老的是你的容颜，吹不散的是我深情的文字，更吹不冷想你的心情。尽管夜淡风寒，我依然在黑夜的另一端想你。
想念一个人，真的会给予她全部的包容。我们每个人都会走在自己的生活空间里，我知道你的生活空间很小，你也知道我已经走进了你的空间。很小的那把小红伞，会不会在为我们遮挡风雨呢？我听见窗外早已风声萧箫，但也看见春天来了。鲜活的鱼儿穿过清丽的小溪，啃食一块块嫩绿的青苔，就像啃疼我的思念，多想你也能听懂我的对白呢。
每个夜晚来临时，在远离你的的地方，都会穿过你的思念。这时我就像一个流浪的孩子，走进雨巷幽幽的孤寂。灯火透亮整个夜空时，我还是跨越不到自己修长的影子。看到人家的窗台上摆着正艳的迎春花，就会倍加思念我的红颜伊人，日日夜夜赐我灵感的人啊，你在他乡还好吗？是不是也在这样的夜晚想我。
抬起眼睛，炊烟袅绕而起。我的思念穿透了你的黑夜吗？我在佛前求了好多年，在回家的路口依然为你撑起那盏灯，还有那些裹紧思想的花雨。黑夜穿过你思念。思念望穿了一泓秋水，黑夜便和白天一样，守着那轮阳光，洞穿每一个心碎的夜晚。因为我甘愿被思念压倒，也不能背着黑夜一路迷茫到老。
想你的夜旖旎心愁，情归何处是期许？我愿在《想你》的幽婉中，永远这样想你。
作者简介：武海涛，网名：东方毕加索，抽象派画家。1970年生人。辽宁省作家协会会员、辽宁省通俗文艺研究会会员。目前已有800余件各类文学作品和美术作品发表于部分国家级及省、市报、刊上，在全国各类赛事上30余次获奖，文字作品被收入到多种文学选本，部分画作被国内外人士收购。1995年出版处女诗集《爱的丝雨》（辽宁民族出版社出版）。
（编辑 侯方杰）